第一百七十九章 道破前尘（2 / 2）

灿姬原是心下甚为激动，此刻听他如此说话，不禁呆怔原地。

子书江远默了一默，又继而说道：“你今日倘若有空暇，我想带你去个地方，不知你可否愿意？”

灿姬心下以为子书江远要带她外出散心，借以缓和二人的关系。遂用力点头，连声附和。沉浸在兴奋憧憬当中的她并未发现，此刻，子书江远正沉默的看着她，双眼中掠过复杂的眼神。

牡蛎墙高一庙深，缘岗松柏昼阴阴。我家俎豆茅茨放，只管黄金不少心。

半个时辰后，子书江远与灿姬双双打马来到了子书祠堂。举目四望，但见朱红色的大门紧闭，门口两侧分立着四只背负莲花巨盆的白玉狮子，昂首怒目，仰天长啸，甚是威武霸气。

“阿远，这是？”灿姬诧异的问道，“此地为何处？”

“此处乃是我子书氏的祠堂。”子书江远说到此处，侧头看向灿姬，“你既有心与我成亲，怎可连此地都未来过？”

“可是咱们毕竟还未成亲，若是此刻便来，恐是并不合乎礼数吧？”灿姬顾虑重重的说道。

然还未等她说完，子书江远便跃下马背，快步向里面走去。倏忽，他停住脚步，转身看向灿姬说道。

“这里此刻只有你我二人，合不合礼数，由我说了算。你又何必这般顾忌？”

灿姬稍作思索，亦跳下马背，与子书江远一同推门走入祠堂。

祠堂乃是一座五进院子，灰砖红瓦，庄严肃穆。进入正门，只见在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之下，正前方乃是一座大殿。二人拾阶而上，看到殿中央有一块硕大的石碑。在用乌木制成的三层长条台子之上，依次按照辈分序列由高到低摆放着木制的灵位。

“灿姬你看，这上面供奉着的都是我子书氏的先祖。”子书江远盯视着牌位，郑重介绍道，“他们要不就是丹心千古的文臣，要不就是铁骨铮铮的武将。然无论是何种具体身份，都是昭昭日月，苍天可鉴。”

说到此处，他侧身看向了灿姬。只见她此刻正神情肃穆的注视着灵牌，眼神中满是敬意。看到此处，他心中忽地生出深深的负罪感。默了一默，才又继续说道。

“与先祖们一样，家父今生亦是光明磊落，为人行事在朝中均是有口皆碑。只是......只是他在多年前却曾经做过一件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的错事。”

“哦？”灿姬不解的看着子书江远，随口应道。

“你随我来。”子书江远简洁说道。虽声音平和，然语气中却满是不可置疑。

言罢，他随即转身快步向殿外行去。灿姬看着他，不知为何，心中倏忽生出了莫名的异样之感。

稍倾，子书江远带着灿姬穿过前四进院子，来到最后的一座院子中。随着他推开右侧的一扇偏门，灿姬讶然的看到此处亦供奉着许多灵牌。与先前不同的是，这些灵牌上并未刻有亡人的名讳。

“阿远，这是......？”灿姬看着灵牌，愕然问道。

“这些......”子书江远转身看向灿姬，迟疑片刻说道，“这便是父亲曾做过的那件错事。实不相瞒，这些并不是我子书氏的灵牌，而是施浪国的亡魂。当年，家父在前朝任尚书职，曾奉炀帝之命灭掉西南之国施浪。听说那场战争打得甚是惨烈，除了一位年幼的公主在将军的保护下平安出逃，其余人等一律丧生于那场战火之中。”

灿姬虽说先前便已听亚父说过自己的悲惨身世，然当时他却并未告知自己，当年奉皇命领兵攻入施浪之人正是子书灏谦。故此现下听子书江远这般言说，心中瞬间便被巨大的震撼与伤痛而扼住。与此同时，泪水亦顺着脸颊滑落。她木然的看着子书江远的嘴巴一张一合，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，她却一句都未曾听到。

“成稷曾对我说过，你便是当年的那位施浪公主。灿姬，如今你既已知晓我便是这罪人之子，你......”子书江远虽心中痛楚万分，表面却看似极为平静。

他原就要将灿姬从自己的身边推开，思前想后，唯有这招釜底抽薪最为有效。果不其然，灿姬呆怔的看了他半晌，忽地双眼含泪，恨恨说道。

“子书江远，你会后悔的！”

“永不言悔！”子书江远看着灿姬，故意冷酷的笑道。

灿姬蓦地抬起手欲给子书江远一记耳光，然直到最后，她却仍没能狠下心来。顿了一顿，在子书江远的注视下，她快速转身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。

子书江远呆望着她的背影，发出数声苦笑后，亦红了眼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