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七章 伸冤受辱（2 / 2）
“娘亲所言极是，孩儿也是这般想的。”子书江远故作笑容道。
随后，他又陪着父母闲谈半晌，方才与二老依依惜别，重新回到琅玕院。
是夜，琅玕院帝休室。子书江远斜坐在案几后面，独自抱着酒坛喝着闷酒。猝然，他重重的将酒坛放到桌上，白日大理寺卿府正厅的一幕又在他的脑海中重现。走到今日，无论是对年迈的高堂父母，还是嗷嗷待哺的儿子，他的内心都充满了愧疚。原想在自己离世后，会由艺如代替他完成心愿。却没想到会发生堂庭台那场悲剧，艺如先他而去。想到他曾对天发誓，要为她报仇雪恨。既是如此，择日不如撞日，明日便到齐王府讨个说法。如今的他面对这复杂的情势，当真是心中纠结，进退不得。经过一番深虑，他最终仍决定待给艺如报仇雪恨之后，便赶赴鹿鸢，用星宿伏龙图镇压冥王。既然事情因此而起，那也应为此而终。只有这样，才能不辜负秦王对他的那份厚意与热望。刚刚打定主意，一个名字又倏忽在他的脑海中闪过，心里亦不由自主的再次痛楚了起来。
灿姬？！......灿姬！都说欲望是烟波浩渺的苦海，那么，长久以来，他二人又何曾不是隔岸相望？或许这便是命数，无论心中如何相爱却终是难以靠近。即便是曲终人散，繁华落尽，也终究不过一场虚无。既是他已经做出最终的决定，那就不要再将她牵扯进来。失意也好，落寞也罢，终是与她再无瓜葛。
想到这里，他不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。随即吹熄了案几上的烛火，在清冷月光的照射下，踉跄着行至床榻，和衣而眠，准备明日的齐王府之战。
翌日黄昏，齐王府门前。在两侧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，子书江远身着白色缟素，头上扎着白色布条，怀抱艺如郡主的灵牌迎风而立，目光中满是恨意。他今日到此处来的目的并无其他，唯有面见齐王李元吉，让其当众还亡妻一个公道。然而等了近两个时辰，却仍未能见到其面。
眼见四周围观之人越来越多，守卫在门口两侧的兵士担心生出旁事，遂互视一眼，随之有一人匆匆跑入报信。
时辰不大，正门大开。一行身着盔甲、手持钢刀的护卫从里面闪出。为首之人神情傲然的说道。
“子书将军，齐王念郡主刚刚亡故，不愿同你计较。他今日公务缠身，无暇相见，你还是速速离去吧！”
子书江远盯视着他，决绝说道：“齐王莫非是因心有忌惮，故此寻了托词吗？还烦请你进去通禀，今日我便在此处等他，无论怎地都相请他见上一面。”
路人见状，议论声不禁更大。纷纷指责齐王不该狼狈为奸，仗势欺人，草菅人命。护卫见状，遂决定先发制人，疾步来到子书江远的面前，冷冷瞪视着他，低声恐吓说道。
“子书将军，请你速速离去，莫要让在下为难。”
怎料，子书江远却只是斜睨的看了他一眼，便静默的侧头看向了门口。护卫见他态度如此坚决，遂狠下心来，猛地挥了挥手，众护卫见到号令，团团将子书江远围住，钢刀闪着凛冽的寒光，齐齐逼向了他。
路人见此情景，不禁更加义愤填膺。众护卫心中不由更加气恼，挥刀向子书江远横劈过来。子书江远不徐不疾，待钢刀即将落于头顶，方才辗转腾挪，闪身避让。在他功力巨大威能的带动下，数个护卫钢刀脱手，掉在地上。身子向后飞起，重重跌倒，继而鬼哭狼嚎的痛叫声连成一片。
为首护卫趁子书江远尚未站定，举刀向他头顶劈去。怎料，刀刃走偏，竟将他怀中抱着的灵牌从中劈作了两半。子书江远见爱妻竟受如此侮辱，不由恨意上扬。目光中闪出两道寒光，恨不得当场便将其撕做两半。瞬间，他化守为攻，从腰间解下至图剑，与护卫们战在一处。随着刀剑相撞，护卫纷纷身子负伤。战至正酣，怎料，松骨散陡然又在他体内起了作用。在强烈痛楚的带动之下，他摔倒在了地上。然任凭护卫如何发狠踢打，他却仍将灵牌紧紧抱在怀中，不曾有片刻撒手。
路人见子书江远竟受如此奇耻大辱，不禁怒火中烧。间或有数个胆大之人纷纷上前理论，为他讨回公道。不想还未说上几句，却反遭踢打。正在大乱之际，忽见一阵清风刮过。几名护卫瞬息倒地，气绝身亡。
众护卫见状，无不大骇。定睛观瞧，只见一个乌发盘髻，身着玉色长袍的俊朗男子站在子书江远的身前，他手中提着的宝剑剑身青光流转，确是一口神剑。
“你是何人？莫要坏了大爷们的事情？”沉默须臾，为首护卫手指来人，虚张声势的喊道。
言毕，还不等来人说话，他又用力一挥手。护卫们如同饿虎扑食般齐齐向那男子袭来。那男子在巨大剑气掩映之下，身子轻盈的旋转开来。众护卫还未来得及分辨人影，便纷纷跌倒在了地上。
为首护卫见再难取胜，忙带着剩余护卫狼狈逃窜进府内。待他们的身影尽皆消失，沉重的关门声响倏忽传来。
在围观路人的掌声和喝彩声中，男子含笑俯下身去，将手伸到子书江远的面前，柔声说道。
“阿远，走，灿姬送你回去。”
子书江远寻声愕然抬头看去，但见来人不是旁人，正是女扮男装的灿姬郡主。
“你......”
他艰难的吐出了这个字后，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，踉跄起身，撞开灿姬，半弓着腰，脚步跌跌撞撞的向琅玕院逃去。灿姬先是一怔，半晌方才醒转。因担心他的安危，遂尽管态度如此冷漠，仍在身后紧紧相随。
二人一前一后，来到街市。此刻，天空云层遽然变厚，乌云翻滚，电闪雷鸣，一场急雨倾刻而下。
子书江远脚步匆匆，行至一水坑处，猝然脚下一滑，跌进坑中。全身上下，雨水与泥水混合一处，显得极为狼狈。他身子虚弱，再难支撑，无奈趴在水坑中嚎啕大哭。路人经过，纷纷侧目。须臾，他猛然仰起头来，望着天空，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。待吼声消散，唇边倏然泛起了自嘲的笑容。
此刻，处在极度痛苦中的子书江远并没有发现。灿姬正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，满眼是泪，神情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