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二章 聚散依依（2 / 2）
“哎，方才可是我先提议的哎。”阿依努尔一怔，急急说道，“不许耍赖。”
“你若是不同意，今日我无论怎地都不会出这个门。”子书江远环抱双臂，态度坚决的说道。
阿依努尔没料到他会这般赖皮，一时间竟失了方寸。愣怔了片刻，她挑起眉头说道。
“你说吧，究竟是何要求？”
“你应是许久都未穿过汉服了吧？”子书江远故作嫌弃的说道，“瞧瞧你这周身上下哪里还有汉人女子的华美。这样吧，乘着本公子今日心情尚可，不若就送你几套穿穿。”
阿依努尔没想到子书江远话锋一转，竟会这般言说。泪水又欲夺眶而出，好在这次被她极好的控制住。
“如何，去还是不去？”子书江远询问道。
“去！当然要去！”阿依努尔猛然瞪起双眼，高声说道，“子书将军既然已经应允，阿依努尔又怎可拂了你的心意，此番定然是要去的！”
子书江远见状，心知她的意思，登时眉开眼笑。
街上，子书江远和阿依努尔悠然的走在人群之中。与他们擦肩而过之人纷纷转过头来，好奇的打量着这一高一矮，相貌同样俊美的年轻男子。
含香布舍，店主见子书江远和阿依努尔走入，满脸堆笑的迎上前去。
“二位公子真是来对地方了，我们含香布舍可是这凉州城内最大的布庄。上到王孙贵胄，下到平民百姓都到店里买布做衣服。”店主边说边将二人引到摊位前，“你们看，这些都是新到的上好布料。两位公子一看便是出身名门，通身的贵气。你们随便挑选，若是遇到心仪之物，价钱好商量。”
“店主，你这店中可有现成的女衣？”子书江远问道。
“有倒是有，”店主迟疑道，“只是不知公子要为何人所买？烦请公子说出此人的年纪和体貌。”
“不用说了，你自己看便是。”子书江远笑着将阿依努尔推到了店主的面前。
店主疑惑的打量着阿依努尔。阿依努尔被他盯得手足无措，低下头去不知该如何是好。店主突然发现了她的耳洞，轻轻舒了口气。
“我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俊俏的公子？”店主笑道，“却原来是一位姑娘。”
“店主果真极为细心，只是不知可否有她能穿的衣物？”子书江远问道。
“有，当然有！”店主经过一番精心挑选，拿出了几套风格、颜色均不相同的衣裙出来。“这些衣物都与这位姑娘极为相称，公子不妨从中挑拣一二。”
“这些衣物应是价钱不菲吧？”阿依努尔心慌的问道。
她侧头看向子书江远，哪知对方并不理会。
“有劳店主将这些衣物全部包起来吧。”子书江远吩咐道。
“可......”阿依努尔焦急的拉了拉子书江远的衣袖。“店家，我们不要这些衣物了。”
“姑娘是否还想再仔细挑选下？”店主停住手中的活计，堆笑着问道，“小的究竟该听二位谁的？”
“听我的......”子书江远和阿依努尔异口同声的说道。
店主看着二人面露难色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子书江远侧过头瞪视了一眼阿依努尔，她讷讷的低下头去不再作声。
“店主，听我的，把这些衣物全部包起来吧。”子书江远再次说道。
在二人的注视下，店主手脚极为麻利的包裹好衣服。
“这是衣服的资用，剩下的就赏给你沽酒喝吧。”子书江远从袖筒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了店主。
在店主喜滋滋的注视下，二人走出店门。
酒肆，熙熙攘攘。人声此起彼伏，络绎不绝。子书江远和阿依努尔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。
“怎么了？打从布舍出来你便不发一言。”子书江远将一盏茶放到了阿依努尔面前，调皮的打趣道，“不知是何人冒犯了姑娘？”
“你难道不晓得这些衣物的实价吗？”阿依努尔愤愤道，“为何一定要如此破费？”
子书江远幽幽的看着阿依努尔良久，叹息一声道：“我自是知晓，只可惜这些衣物却不够你此生的穿着。”
阿依努尔心中顿时一酸，眼泪摇摇而坠。相邻的食客们纷纷向二人投来诧异的目光。
子书江远走到阿依努尔身边，将她拥入怀中，轻轻为她拭去眼泪。阿依努尔搂住了他的腰，哭声愈见强烈。
“你放心，我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。”子书江远目光怆然却仍柔声的安慰道。
翌日清晨客房，阿依努尔在清脆的鸟鸣中醒来，她侧过头看向身旁，床榻上却早已没有了子书江远的踪影。
“你醒了？”突然，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，深沉而有力。
阿依努尔抬头看去，子书江远正坐在铜镜前，云淡风轻的看着她，唇边带着盈盈的笑意。看见她抬头，子书江远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枚桃木梳子。
“来，过来帮我束发。”
“束发？”阿依努尔诧异道。
“你现今虽为异族女将，但之前毕竟曾在中原生活过。我想你束发的手艺应是不错的。”子书江远目光闪烁，期盼说道。
阿依努尔款步来到子书江远的背后。取过他手中的木梳，透过铜镜看着子书江远。今日已是他赶赴招摇山之日，此战想来一定会惊神撼鬼。这两日她曾在心中想过无数次分离的情景，不想今日他却以如此平静之态与她告别。想到此处，她不免又有些唏嘘。
正如子书江远预料的一样，阿依努尔虽早已不记得之前是否给人束过发，但自接过木梳，手法却是极为灵巧。再加上子书江远本就有一头乌黑柔软，令人羡慕的头发，因此很快便完成了缠发。
随后，阿依努尔对着铜镜比量再三，用簪子将头发簪好，又拿来一根银色的发带将其束于他的脑后。
铜镜里，子书江远含笑的看着阿依努尔。直至看到她要将木梳放下，突然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。
“你晓得吗？在长安只有成亲后的女人才有资格给自己的相公束发。你......”子书江远目光灼灼的说道。
阿依努尔的手被子书江远拉着，正欲往下听，他的话却戛然而止。
须臾，子书江远从袖筒中摸出一支精致的箭，把阿依努尔的掌心摊开，将箭放在她的手中。
“这......？”阿依努尔诧异道。
“这支箭乃是我的寒弓之箭，也可算作是一利器。若日后你遇到危机，也可助你一臂之力，荒野草原也好做防身之用。”子书江远郑重说道。在阿依努尔的注视下，他起身笑道，“我该起身去招摇山了。”
“嗯。”阿依努尔的眼睛不禁泛红，她暗暗的咬了咬嘴唇，抑制着不要泪水泛滥而出。
子书江远凝视阿依努尔片刻，猛然将她拥入怀中。她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颤抖，泪水再次滑落。他闭上双目，感受着她温柔的气息。
“等我。”子书江远轻轻说道，“我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他缓缓放开了她，强忍着泪水，微笑转身，疾步出屋。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，阿依努尔呆坐在床榻上，稍倾后像是想起了什么，推开窗子。她看到楼下的子书江远端坐在马上，四目相对，他微微颤动唇角。
“等我。”虽未发出任何声音，但她已真切的听到他的话。
“愿言配得兮，携手相将！”她望着他，喃喃自语道。
随着一声马嘶传来，子书江远的背影瞬间消失在街巷的尽头。阿依努尔愣怔片刻，遂匆忙下楼，打马向凉州草原的方向狂奔而去。